小山夹里的吴大郎

——小时看到的困难户

老伴，两个月前摔了一跤，腿骨受伤，睡不好觉。我也得陪她熬夜。朦胧中，我见到老家西山坡下的吴大郎家园。趁着梦境清晰，赶快爬起身来，打开电脑，打起字来。一小时后，成就了下面这篇文章，题目就叫《小山夹里的吴大郎》。

在一座山口向西的山洼里。住着一户吴姓的穷佃户。户主外号叫吴大郎，穷得叮当响。民间评论他：“吴大郎卖棉花，人软货囊。”讽刺他像《水浒传》中的武大郎，穷困潦倒。

我依稀看到七十年前的一幕幕山村景象。

小山夹里，住着一户人家，孤零零的。

土房靠北山根，矮趴趴的，只有两人高。房上铺的草苫子。东头一间，厨房，见不到房门，门框是两根碗口粗细的木桩顶在边檩上。西屋两间，有窗框，没安窗户，里外通气。

进屋一看，土炕，不见炕席。枕头是顺炕边大碗粗细的圆木，枕了多年，油光崭亮。没有炕沿，炕上有几块炕席片，土土火火。六十多岁的老两口，光着膀子，腰扎麻袋片，坐在炕头上。脸上，泥有大钱厚。

满屋子空空荡荡。四面是墙，坯茬赤裸裸。炕上光光，见不到被头，屋地也光光，见不到桌凳、盆罐、米袋。

回头看看厨房，也是空荡荡，有一口铁锅，没有锅盖。有几件缸盆泥碗，散放在厨房的窗台上。地上躺着几捆干柴。水缸，也是缺边少沿，旁边放着一只木桶。

院子不大，周围圈上干巴巴的山里红树棵子，不到一人高。院子前方，大门。说是大门，没有门框；东垛枝柴，西垛秫秸。

门前不远，就是大井。说是大井，实是泉眼，周围砌上石头，像个小水泡，蓝玲玲的水，顺着小沟向外流。牧童来喝水，都手扶石头沿，趴下去喝。站起身，都吵吵：“好清凉的水啊！

吴大郎是佃户，租种艾姓的二十亩沙溜地。院子的南、北、东都是光秃秃的山岗，耕地就在山脚下。由于开荒年代久远，土质瘠薄。加之，耕牛瘦弱，犁的不深，产量极低。收成去了地租，粮食只够全家糊口；更没有余粮换布添衣。日子过得结巴，年复一年，还是如此。无怪两位老人光着膀子。

这是莲花街北沟村高家屯，作者高清林故居。

2005年高清林拍照。

吴大郎居住的小东沟，在高家屯西北一里，中间隔一道山。

大郎穿着怎样呢？用现在的话说，惨不忍睹。记得，我八九岁时，吴大郎曾来我家。都五方六月了，他还穿着棉袄。一进院，两条狗就汪汪叫，跑上前，围前围后串动，不让前进。还是我，跑上前，将狗赶跑，迎他进屋。狗，为什么盯住他不放呢？原来他的穿着特殊。原本质量低劣的棉袄，从冬穿到夏，棉花都露出来了，袄面破损，提溜算褂，特别扎眼，难怪二狗叫个不停。

大郎干什么来了？借粮来了。我阿玛接待了他，并答应借他二斗高粱，不加利。

我对大郎，感到陌生，离他远远的。又一想，断粮了，着实可怜，给他多量点吧。他挣着一条打了补丁的口袋，我费了好大的劲，将量好的两斗高粱，倒了进去。这时，只有这时，他的脸上才绽放出一丝微笑，感谢我没用斗趟子刮平，每斗高粱都是满乎乎的。

——高清林 2013年10月29日晨朦胧中回忆

后记：此回忆录，属纪实文学。真实、具体是达到了，但文笔欠佳，语言干巴，勉强能读。取材时间，当在1940年前后，当时还是伪满时期。地点在开原县莲花街北沟村小东沟。可惜，年老了，不能前去拍张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