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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蒙古赤峰诗人 心远地自宽 诗集
发表时间:2017-07-24     阅读次数:     字体:【



内蒙古赤峰诗人 心远地自宽 诗集





2016自选20首: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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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木头人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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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着走着我就成了木头人

没有血肉,没有心肝

没有神经,当然也没有疼痛

我走过广场的时候

看见一帮木头人排起了长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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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打一下招呼

却发现木头的喉咙没有声带

一些木头人勉强发出音来

却只能说同样的话

重复着大喇叭里的只言片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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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我经过疯人院

一个疯子指着我拍手大笑:

“瞧,木头人”

但他立刻被两个木头人

架入了铁大门的病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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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庆幸不是疯子

还能自由地在铁大门外

按规矩行走

就像那个疯子庆幸

自己不是木头人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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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与己书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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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不觉就过了不惑

天命近在咫尺

除了一些散乱的诗稿

能留下来的寥寥无几

妻子说,那些书刊太占地方

趁着搬家的机会

打包都放在地下室了

再拿上来时

受潮发霉也未可知

如果真把这些东西留给女儿

那也难为她了

念了四年大学

自己攒钱买了部苹果手机

想想就心酸

妻子每日挤公交车

打怵的不是咸猪手

而是架在空中的贴身肉搏

这些我都无能为力

父母那里掉了个个儿

到现在还在帮贴我

我不是一个好父亲

好丈夫、好儿子

但还得窝窝囊囊地活下去

这大约就是我的宿命

往大了说

也就是诗人的宿命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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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墓志铭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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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应该刻上

那首《黑天鹅》

再写点什么

好像已经说尽

或许可以附上蜀恒那句:

“不可度量的力量”

尽管言过其实

但符合墓志铭的特征

不必镌刻名字

更不要辱没已久

诗人的名头

生卒年略去

留一段空白

好像已湮灭一样

然后埋入地下

等待一个

偶然的清平之世

重见天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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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蛊惑之书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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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身体里装满了

太多的清规戒律

如清教徒布道的口袋

我用空寂扎紧袋口

我穿着圣洁的衣装

但和暴露癖一样丑陋

因为古老的憎恶法则

灵魂喜欢包裹

而我的肉体更喜欢作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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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夜我向你袒露无余

并将贞女驯服为荡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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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时光书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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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已放弃远游

只就地修行

墨守成规

专心磨炼昆山之玉

结交抱朴归真的术士

不惮老于林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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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视捷径为畏途

吝啬言辞

不逞口舌之快

以自己烟熏的黑

对照经文的苍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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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光的河流之上

你将忽略不计

但会哀叹

你的温润与坚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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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神像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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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生前被人崇拜

死后依然为神

不过供奉的只是躯壳

灵魂早已掏空

而且越高大

里面越空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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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不要怀疑我的法力

老朽的余威仍在

风高之夜,我必杀人

一人成神,万众冤魂

此俗不可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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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素我更乐意做弥勒佛

慈眉善目,一团和气

黑暗的心界无人知晓

我役使的

正是信仰我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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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春天我完成了嬗变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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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到春季,与草木的葳蕤相衬托

抑郁病人就会不知不觉地

发作起来

他们的症状有所不同

有的狂躁、焦虑

此前他们是愤世嫉俗的人

有的闷声不语,自怨自艾

此前他们习惯逆来顺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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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第二种病人更多

第一种往往被视作精神病患者

得到特别关照

但与疯子有区别

不会有那么多妄念

更不会把自己幻想成唯一的神

或救世主

我知道那类病人

并不自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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严格来说,每个人都是

潜在的抑郁症患者

我们有这个嬗变的基因

或者说有这个土壤

特别是在这个虚假的春天

我们不抑郁

就会堕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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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李子花开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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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子花开了

嫁接的白

白得不正,白得暧昧

但在这个大院落里

就算有操守的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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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子树下不宜久留

否则就有说不清的瓜葛

等白素贞回心转意

偏偏来了小青

注定修不成正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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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子花的素淡无求

比起大红大紫的

富贵之花、霸王之花、向阳之花

仅仅聊胜于无

证明这个世界完全可以

无李而成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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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白桦树Ⅱ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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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看见那棵白桦树时

它还是那么笔直

看起来并不很白

有的地方还泛着黑色

据说白桦树越长

表皮颜色越暗,里面越硬

会出现像眼睛一样的裂痕

当它的眼睛

大大地瞪着的时候

就该伐掉了

而身旁小的白桦树

依然会长出憎恨的眼睛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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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在边远的外省,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路名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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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晚出去遛弯

我都是从奋斗路出发

向西经过一些杂乱的小巷子

进入和平路

那里是主街

灯火辉煌

再往前走

就是民主路

行人开始稀少

因为它紧挨着一个死胡同

我不得不往回返

如此循环了许多次

始终没有穿越民主路

看不到后面的情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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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父亲的帽子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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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有两顶帽子

一顶老式的蓝黑解放帽

一顶呢子的礼帽

回乡下或党员开会

戴那顶老式的

参加红白喜事

或亲朋聚会

戴礼帽

有时也戴忘了

显得与衣装不协调

当然父亲在意的

并不是这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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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父亲还戴过

另外两顶——

左派和右派帽子

按着时代剧情

进入角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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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车过茅荆坝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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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条险恶的路穿行在群山中

雾气从峰峦向山腰扩散

很快就要弥漫山谷

覆盖未及变红的植物

悬崖陡壁就像角斗的力士

不断恐吓着暗处的对手

车辆本能地战栗起来

喘息着驶进关外最长的隧道

我也要经历最长的黑暗

并习惯被黑夜般的巨影挡住视线

我们冲出隧道还有下一条隧道

不断涌来,中间崎岖

但我一直很安全 很安全

我们这个时代不允许颠覆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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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在成功岭所见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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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山中,一切事物都是朴素的

虫鸟走兽不知天高地厚

草木自由地生长

自然地荣枯

一棵大树不会永远遮住

其他的矮树

悬崖上的灌木

也会坚守它的位置

处于风口

尽管身子歪斜 扭曲

但不是多余的

这个山峰只有它们站得住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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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在宝峰禅寺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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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世俗,佛是强大的

通过人的崇拜获得威仪

介入人的灵魂

左右思想和行为

与君王分庭抗礼或互为倚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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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开光的宝峰禅寺

显然影响力还不够昭著

只使放生池中的金鱼得到庇护

更多的繁杂事务尚难顾及

但佛原不分新旧

信徒也不分皈依早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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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门的两侧供奉着各路神佛

就某个领域别有专长

很多是由人转化而来的

拜起来也许更管用

特别是几个本土小神香火鼎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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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雄宝殿上经声不绝

如来佛居高临下

面目慈祥 洞悉一切

殿下清凉 金丝经幡拂动

世间因果尽可此消彼长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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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放生池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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宝峰禅寺的放生池边

立着一块醒目的牌子——

禁止放生

池中的鱼早已太多

水中的氧气不足

那些红的黄的黑的花的

五彩斑斓的金鱼

头拼命地露出水面

大口地呼吸

像是要逃出放生池

池中的荷花还未开放

但叶子已硕大起来

有如佛祖的手掌

鱼儿穿行其中

不知不觉就被遮掩住了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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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向日葵的自白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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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风一起

我金黄色的茸毛、触须

开始枯萎、黯淡

不自觉地坠落

露出沉甸甸

黑色的籽

这是我追随太阳一生的收获

它使我抬不起头来

无力再向往光明

十月 我惨遭杀戮

我的头就是用来砍的

如果不砍

将毫无价值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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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秋之死亡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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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沉浸于秋的金黄

谁就将接受荒芜

美的假象下潜伏着危机

而衰亡意味着复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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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同崇拜,我曾把一瞬间的幻象

当作永恒。或者把永恒看作静止的雕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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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,哪怕一个强势的君王

只会使死亡显得过于漫长

使我的抒情带着哀悼的味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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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 冬之令辞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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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地变色龙的眼睛警惕着雪花的变节

严冬之后附加的白和诗人短暂蜜月

飞鸟的翅膀撞上了招安的大旗

胸中的鹰隼被一支冷箭射杀

大群的乌鸦突然的呱叫又沉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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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何的铠甲都不足以抵消内心的畏惧

临阵倒戈的草木屈服于季节的法则

冥顽不化的石头屈服于旷日持久的凿刻

我屈服于日渐衰弱的信念与卑污时世的苟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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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们不知道都已经生癌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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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师傅倚在沙发上气喘吁吁

扳着手指头数着:

赵治、汪岭、老魏头、吕学峰......

车间我是第五个

都是这几年得的癌症

我看下一个也快

然后用眼睛挨个盯着我们

像是要找出脸上的某种迹象

瞅得大家直发毛

好像得癌的不是他

而是大伙

最后惹得戴口罩的老孟

咳嗽了起来

喃喃自语:

哪天我也得查查

于师傅的脸色释然了不少

仿佛他的话得到了验证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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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神仙山的杜鹃花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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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仙山下,一切都是虚幻的

巨石长着翅膀,而飞鸟稀少

土地留有刀耕火种的痕迹

杜鹃花保持泣血的颜色

遮住山峰的云雾开始压低

像要镇压一场早有预谋的暴动

闻鸡起舞的追随者

兴至而来,意阑而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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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鹃花把岩石抓得更紧

崖隙漏下了太多的阳光和雨露

它的姿态不得不矮一些 再矮一些

矮到石头里 如所有被压抑的生命

抗争一下 再抗争一下

将胸中的血吐出来

把石头开出花 迎风飘扬旗帜

让一座死气沉沉的神山多了几个叛逆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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